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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從以前就體悟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要算。
很多時候當你開始計畫,認為自己將所有的考慮都包含其中,應該沒有任何失誤,將每一個日期還有行動都決定好時,有一半的機率在你還沒開始動作前,突發事件就會先毀壞了你的計畫。然後另一半成功執行計畫的人,又會因為任何一點小小的改變,有時候是一個人,有時候是一件事,更有時候甚至只是一樣小小的東西,就可能逼迫你必須中途開始更改最初的決定。
所以,我爺爺總是說:「所謂的計畫,不需要那些詳細的數字來決定該怎麼做,而是看一個大局來判斷該怎麼走就好,跟著大局走,錯誤自然就不會多。」

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
在我跟修他們都認為必須放棄原先的計畫,採取非常措施前往泰勒迦納的首都時,竟然出現了恍如奇蹟一般的轉機。
泰勒迦納的國王發布了新的任務,據說泰勒迦納的皇儲所受到的傷害,必須要服下一種叫做血櫻果的果實,才能夠恢復原先的狀態,要不然就算治好身上的傷勢,也會有非常嚴重的後遺症──似乎是永遠都不能狂化之類的症狀。
要知道獸人跟半獸人最令人感到威脅恐懼的,莫過於他們狂化後比一般狀態還要多出兩倍以上的力量,尤其是一個狂化的皇族的武力可以抵千百人,而且也只有具備皇家血統的獸人,才能在狂化後還能保有理智,這是一種相當驚人的天賦,皇儲若失去這樣的天賦,在遵行強者為尊的獸人國度裡就跟廢物沒什麼兩樣,就算他曾經身為皇儲,也會遭到獸人的唾棄。
因此,要如何完全恢復皇儲的狂化天賦,變成泰勒迦納如今最大的問題之一。
於是泰勒迦納皇族在冒險公會跟各大商業公會裡發布最新的任務,就是誰能夠取得血櫻果完成任務,就可以跟泰勒迦納的皇室提出一個他們能接受的要求或是獎勵。
獸人說話的方式比較直接,發布任務的方式也同樣直接,很少人會在發布任務的時候直接告訴別人獎勵必須是他們可以接受的代價,如果換成人類來發布這一種任務,通常只會在任務的獎賞欄裡寫著,完成任務者可以跟皇家提出任何一樣要求,這樣聽起來顯然比較容易勾起冒險者的慾望。
但不管獸人如何發布他們的任務跟獎賞,對我們來說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就好。就是原本我們以為必須要更改的計畫,因為這一個「小小」的事件,得以按照預定計畫進行,尤其我們原本就是要進入高加貢山採藥,這對目前的獸人來說,可以說是一件巴不得能立刻進行的事,說不定整個過程會比我們想像的還要順利也不一定。

「你不用笑,因為你必須留在這裡。」
看我在得知消息後笑得開心的嘴臉,修就是忍不住想潑我冷水。
「我不要!既然可以順利進入泰勒迦納了,為什麼我還要留下來?別忘了我現在扮演的角色,怎麼可能看著能救愛人生命的藥草或許就已經在眼前卻不動手!」
我理直氣壯的反駁,就知道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把我給丟下,雖然說在大家的耳濡目染下,我對泰勒迦納這個國家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好感,也不一定非得開開眼界不可,但這一次的目的可不是觀光,而是執行一件再重要不過的任務,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就會沒了性命,若不是因為如此,我又何必千里迢迢的跟來!
因此現在想把我給撇開,想都別想!
「蘭……」
「停!別想試圖說服我!」我一看到里昂張開嘴巴,馬上衝上前,直往他的身上跳去摀住他的嘴。
「蘭!這很重要。」摀住了一張嘴,不過旁邊還有好幾張,尤其是修,他不用張嘴全身就散發著一股像是大魔王要出場的噬人氣息。
我瞪著雷瑟,剛剛那句話是他說的。我當然知道這很重要,只是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同意他們的決定,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浪費口舌?
「我知道這很重要,但是如果你們真的把我給丟在這裡,我還是會想盡辦法一個人到泰勒迦納跟你們會合,我們一起去,或是我一個人跟在後面去,你們自己選一個。」
修瞇起眼睛,目光冷得可以把人給凍成冰塊,而好脾氣的里昂也皺起眉頭,強而有力的手臂把我給抱得緊緊地,像是怕我現在就溜掉一樣,那力道彷彿再多用一點點力氣,就可以把我給揉進他身體裡。
在老虎頭上拔毛,說的大概就是我這種不知死活的人了。
可是!我的人生我自己決定。這是我一開始就已經選擇的,怎麼可能在這一刻來個虎頭蛇尾?如果你們以為我會放棄,那就錯了!個子高不見得就比較了不起!
我惡狠狠的回瞪他們兩個,只是身高差距有點大……忍不住墊起腳尖。
「噗!」一邊的傑瑞特很殺風景的突然噴口水,惹來所有人的目光,看見我們的凶光,他抖了一下,但是好像又想到了什麼,一下子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旁的亞南微笑,不曉得為什麼突然走到我面前來,摸小狗一樣的摸摸我的頭,然後嘆了一口氣,平常幾乎不說話,老喜歡把自己當成隱形人一樣的他,這次竟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開口,站在我這一邊。
「我覺得……就讓蘭跟我們一起走吧!」
連我都瞪大眼睛,差點跟在其他人的話後面一起問「為什麼」,幸好我反應還算機靈,趕緊把已經跑到嘴巴邊的問句給吞回去,愛說笑……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拉到一個伙伴,怎麼可能自己踩自己的腳。
「亞南?」其他人皺眉,和我一樣不解。
亞南黑色的眼眸凝視著我,那是一種很溫柔的感覺,還帶著一副我很熟悉的神情,讓我有點臉紅,突然間覺得自己像一個孩子一樣,不由地伸手拉下他放在我頭上的手,握著輕輕搖晃。
他俊秀斯文的臉龐微微一笑,就像最柔的一陣春風:「就像蘭所說的一樣,如果把他給丟在這裡,他一定會想盡辦法跟上來,我們剛離開奇斯時的那種心情,我想應該沒有人想要再嘗一次,一定有人跟我一樣,想著早知如此,與其在這裡擔心蘭的去向和安危,不如一開始就帶他一起離開。」
雖然亞南是在幫我說服其他人,但是聽在我耳裡卻越來越是愧疚,我知道自己的任性,曾經帶給很多人困擾和擔憂,只是我並不想放棄這樣的決定,我真的覺得……路,如果不是一起走,永遠也無法了解對方的感受,而且如果沒有努力過,明明是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卻不去做,到時候的後悔,會比什麼都還要來得痛苦。
我看著里昂:「我不會是你們的累贅!」
你們有計畫,我一樣也有,我不是那種除了傻傻的要求,卻什麼都不去想的人,就像之前我跟修證明的一樣,我並不是只能看卻沒什麼用的花瓶!我不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早在我的父母把我當成多餘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已經知道如何去過好自己的生活。
「你們必須相信我,我明白自己在做什麼。」看著他們還帶著一點懷疑的眼神,我忍不住一肚子火。「喂!在你們的心中我就那麼蠢嗎?就算不相信我的智慧,至少也相信一下我的膽小好不好,我沒那麼大的勇氣無聊的跑到獸人的國家去送死!」
「呵!」一旁看著我說話的亞南微笑出聲,然後傑瑞特也跟著笑了起來,再來是雷瑟,至於里昂跟修依然一臉嚴肅,只是眼神已柔和許多。
奇怪?我說了什麼好笑的話嗎?
「我頭一次看到有人說自己膽小,還說得好像那是一種美德啊!」傑瑞特很誇張的張開雙手朝天感嘆。
我瞪他,正想反駁幾句,卻被里昂伸手摀著我的雙唇,我訝異地抬頭看著他,原本在他眼中的阻止慢慢變成妥協。
在他大手後的雙唇,忍不住勾起得意的笑容,雖然里昂沒有說,但是我知道他已經答應,當然不太可能是因為我剛剛說了什麼奇怪的話讓他同意,從他的目光中,我可以感覺到他跟亞南似乎有了什麼不需要用言語溝通的默契。
「別笑,不然我會馬上後悔。」
感覺到我唇際的變化,里昂瞪了我一眼,只是心中已經妥協的他,又恢復了原本個性裡溫柔的那一面,暖得讓我無法放下唇際的微笑,只能用力忍著笑聲不溢出口中。
「而且,我答應了不算,還有人沒答應。」大概是看不慣我那的得意模樣,里昂用手指捏了我的鼻尖一下,提醒我這一趟任務裡真正有決定權的那一個人。
眨眨眼,我有點猶疑地往修的方向一看,剛剛因為笑聲而表露出來的一點柔和消失得無影無蹤,紫色的雙眼依然冷得可以把人給直接凍成冰塊。
有點心虛的偷偷看著他,然後舉起手,豎起兩根指頭朝天,拉開里昂摀著我雙唇的手:「我發誓,我真的不會惹麻煩!絕對、絕對不會給大家帶來任何危險。」
「那你呢?」
「啊?」
「你自己呢?你發誓不會惹麻煩、不會給我們帶來危險,那你能發誓絕對不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之中嗎?」
修的話剛落下,馬上換來其他人的點頭同意,我看見從頭到尾都沒說話,一直溫柔看著我笑的文也點了點頭,讓我打從心裡想給他一個白眼,也不想想自己同樣是精靈,要進入充滿獸人的國度一樣是一個大冒險,不幫我說話也就算了,還點頭!
「我發誓,絕對!絕對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之中……」想了一下,這句話好像哪裡怪怪的,連忙重新補充:「我絕對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之中,但是可不包括無法預料的意外。」
單單這一趟旅程的波折就可以證明,就算是傳說中無所不能的修,也無法阻止意外的發生,我自然也沒狂妄自大到覺得自己可以算計過老天。
修掃了我一眼,沒有說什麼,揮了揮手。「你們先出去吧!我跟菲司重新擬定路線之後,蘭你再過來跟我解釋你要用什麼樣的方式進入泰勒迦納,最好你的方法是可以說服我,不然……」
後面的話他沒說,不過我們都已經了解了他的意思,我連忙如獲大赦一般的點頭,飛快的拉著里昂就往外頭跑,怕他一個轉念就後悔他的決定,衝出門的那一刻裡,耳邊傳來無可奈何的嘆息,已經聽不出到底是誰發出來的聲音。

***
「蘭,你真的有辦法嗎?」
一出房門,里昂馬上拉住我停下腳步,用再認真不過的表情看著我。
我點點頭,知道里昂是關心我,所以也不打算瞞著他,從空間戒指裡取出一個不大的頭罩,其實這也是一種偽裝工具,但是比起我平常使用的易容用品來低階許多,不過別看它等級比較低,銷路卻比我原本那些工具來得好,在星際時,很多孩子小時候只要有錢都會買上幾個,是專門用來騙人的玩意兒,如果被星際的人給看到,是很容易被拆穿,但是這裡可不是星際。
「這是我們故鄉的孩子用來惡作劇的玩意兒,我有好幾個,不過因為意外,身上就只剩下這一個,幸好是我最喜歡也最適合的一個。」轉眼偷看了一下四周,雖然是看不到什麼人影,但是以我這種感知超笨拙的人,恐怕就算有人躲在一旁偷聽我也不曉得,所以還是扯著里昂走到角落,然後迅速的把頭罩給戴上。
當我戴上頭罩的那一瞬間,里昂原本嚴肅的表情立刻愣住,我就知道自己達到了我想要的效果,因此得意的笑了起來。
「怎樣?是很棒的東西吧?以前我們小孩子在外面做了什麼會被人給打屁股的事情,被大人追著跑時,這可好用極了,套上去就可以使用,比我那些易容的工具方便,只是仔細看的話,還是會看見身上其他地方不太自然。」
里昂猶豫了一下,伸手摸摸我的臉,確定手中的觸感跟自己見到的畫面是否有什麼差異,確認了之後才開口問我。
「為什麼之前不用這個就好?」
看來他還是在氣我先前想盡辦法偽裝成夜精靈,而讓自己暴瘦的事情。
「之前可是要連你們一起隱瞞,用這個太容易被拆穿,而且不要以為摸起來觸感還好,其實不是很舒服,有一種被悶住的感覺。」這種頭罩是低成本的玩意兒,小孩子玩的玩具怎麼可能運用到像是能量服那樣的技術跟材料,因此在舒適度上就比較差一點,但給小孩子玩的東西安全就好,小孩子興致一來也根本不在乎舒不舒服的問題。
我才講完,好像從里昂的雙眼看到一絲非常不熟悉的精光,一點都不像是里昂該有的眼神。
在我還在疑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時,里昂高大的身體突然面向我俯了過來,對著我說話的聲音有一絲像是在壓抑著某種情緒。
「你是要跟我說,你到時候不會戴著這個東西一整天,隨時都必須小心會被獸人給看見?還是要告訴我,你會戴著這個東西一整天,讓自己在泰勒迦那的日子裡就這樣讓自己一直不舒服下去?」
這……是二選一的選擇題嗎?
我怎麼覺得好像不管我選擇哪一個答案,眼前這一雙金綠色的雙眼都會射出高能量的雷射把我給洞穿千百次?
有句話是怎麼說的?那個什麼山崩於前,而無所不驚?不對!是什麼山崩於前而不驚!
我連忙彎起唇角,露出最甜、最可愛最無敵的一抹笑容。
……
前眼恐怖的眼神完全沒有任何動搖。
汗……
里昂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我差點忘記眼前的人是最了解我,同時也是對我的樣貌最具有抵抗力的里昂。
「唉呀呀!別生氣啦!」裝作很阿沙力的拍拍里昂的肩膀。「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失誤,放心,革命尚未成功,同志我還會繼續努力,我一定會把整個計畫想辦法達到沒有任何的缺失,絕對、絕對不會有露出破綻的機會!絕對、絕對不會讓自己不舒服一整天!事情就是這樣子,今天天氣很好,呵呵!呵呵!」到最後,我承認自己的笑聲聽起來很乾,已經搞不清楚自己接下來到底該說什麼話,才可以平息里昂的怒火。
然而,里昂並沒有讓我的腦筋繼續有絞盡腦汁的機會,他突然展開雙臂,緊緊、緊緊地抱住我,讓我整個人埋在他的懷裡,完全不曉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感覺到來自他身上傳來的氣息,不自覺的,我也回抱住他的腰,腦中雖然是一片空白,但是卻彷彿覺得只要這麼做,所有的事情就會好一些。
***
如果說,里昂在一群人裡,是最讓人信賴的大哥,那麼……在沒有大哥時,最容易讓人放下心防,會想要讓人訴說心事的,不是精明幹練的雷瑟,也不是總是樂觀積極向上的傑瑞特,反而是總是沉默得像道影子一樣,彷彿從來不會抱怨、不會生氣的亞南。
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但是亞南偏偏就有著這樣的特質,他就像一個平衡點,總在拉扯最劇烈的那一刻出現,用最客觀的態度,讓彼此獲得最需要的答案。
因此,當里昂需要有人為他幫忙解答時,如果是公事,他會找雷瑟,因為他可以說是精明到跟修不相上下的人物,窮人家的孩子總是比較早熟,儘管他們這幾個人裡都不是什麼有錢人家出身,可是像雷瑟那樣從小小年紀就必須維持一家大小好幾口的卻也不多。
總是讓自己忙碌於這些計算的雷瑟,說起來其實並不是一個最好吐露心事的對象,因為在他面前吐露心事,很可能最後只會得到更複雜的答案,而亞南卻是那個適合的人,他就像童話故事裡那一個小小的樹洞,可以把所有的祕密朝裡面大吼,卻不像童話故事裡那樣會在最後那一刻洩漏,他是最棒的祕密箱。
所以當里昂走出房間外,看見坐在走廊圍欄上用小小的匕首,練習削著一顆果子的亞南時,他靜靜的坐了過去。
亞南看了他一眼,遞過一顆果子給他,里昂笑了一下,也拿出一把短刀削果子練習力道的掌握,削著、削著……
「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很沒有用……」
亞南抬起頭,看見里昂唇邊的苦笑,他不是第一次看見里昂無奈的表情,但是機會很少、很少,里昂跟自己一樣,都是屬於那種遭遇挫折時,用更多的努力去彌補心中情緒出現缺口的人。
「你從來不是。」
「我也一直這麼告訴自己,但是看見明明那樣脆弱,卻又努力讓自己撐起一切的人時,我就會這麼想,想著若非自己還不夠強,若不是自己太過弱小,那麼那樣一個小小的人兒,根本不需要如此勉強自己。」
「每個人都會勉強自己。」
「但,我不希望他也一樣。」或許,當你心中放進了一個人,當這個人在你心裡的位置越來越重要時,就會出現那麼濃那麼重的渴望,渴望自己可以成為他頂上的那一片天,撐起所有的風雨,可以永遠看見對方無憂無慮只懂快樂的笑臉。
「我們都是……但,我們也必須承認,包括蘭在內,甚至是團長在內,我們都還只是個孩子,正因為如此,我們有了犯錯的機會,同時也有了遺憾的空間。」語畢,一雙狹長秀氣的眼瞳,靜靜的看向上方的天空,滿天的星辰,閃爍在天上,永遠也數不清,看似美麗、卻又悲傷。他們都明白,今天他們看著這樣美麗的星辰,在千百個歲月過去後,星辰依舊在,世間卻已物是人非,他們只是小小的人物,海邊最小的一顆沙礫,在被磨滅之前努力生存。
請不要給一顆小小沙礫太多的苛責,因為連星辰都會墜落,又怎能責怪沙礫在翻滾中失去方向。
里昂從來不會過問別人的私事,他們幾個好友之間的過去,其實就只有他、雷瑟跟傑瑞特三個是像個表格一樣,清楚的呈現在其他人眼中,但是蘭跟亞南,他們的過去是一個祕密,他們只能知道那一份祕密,不能開口跟別人訴說,但也絕對不是存心的隱瞞。
因此,儘管說話時的亞南像是多麼的了解自己說出那些話的意義,里昂依然不會多問,他只知道,他會聽進亞南的話,只是依然在心裡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成為撐住對方一片天的那一個人。






引自《另一種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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