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館

第三章

事實證明，我可以不用當白癡。
並且證明，小說裡的情節有部分的真實性。
雖然我沒有無敵的能力，但是在可愛的長老從積了一堆灰塵的舊倉庫裡找出與水系魔法相關的書之後，證實我還是有使用中階魔法的機會。
不過！

人都是不容易滿足的。
就算會水系魔法的人少的可憐又怎樣！
就算我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屬性又怎樣！
我的其他魔法程度依然在白癡級的地方停頓，更悲哀的是連屬於自己屬性的水系魔法，也有一半停留在白癡等級慢慢往前爬。
大概是天生跟攻擊類魔法相剋，當我水系的防禦類魔法在往學院的路上已經到達書本所能教導的中階程度時，水系攻擊類魔法還在第一種連兔子都打不死的初級水柱攻擊。（對我來說，此水柱其實用水線兩個字會比較適合，因為只有大拇指粗細，剛好可以打昏一隻兔子。）
往學院的第一天行程，在飛行器的幫助之下比里昂預期的少了三天份的路程，這一次當我把兩個拳頭那麼大的球體轉化成一隻漂亮的飛馬時，里昂已經沒有當初驚訝的表情，實在是待在村子的那幾天裡，我常拿出各式各樣的方體或圓球變出一堆他沒見過的東西，早已經見怪不怪。
早知道我就把飛行器變成一隻白龍，就不信他不嚇死，這個世界的人對龍是充滿恐懼與崇敬的。可惜飛行器換成其他形體必須花費不少能源，雖然能源球不少，可是依照這個地方人的年歲來看，恐怕是遲早都會親眼看它用完的一天。
說到年歲，這也是我很苦惱的地方，這一塊大陸上壽命最短的人族，也有活到一千多歲才死的例子，但是我是地球人跟亞列族人的混血，地球人的平均壽命是兩百一十年，而亞列族僅有一百二十年，我是第一個這兩種種族的混血，就算以平均的方面來看的話，我也只能活到一百六十五歲，換而言之當我壽終正寢的時候，里昂還是個小伙子。
我討厭這種想法。
我討厭讓任何一個認識的人，在他年輕時卻看到我老態龍鍾的模樣，那太可悲。
「蘭，已經烤好了，你不吃嗎？」里昂細心地將烤好的兔肉去掉骨頭跟帶血的部分弄成一口的大小放在一片洗淨的大葉子上遞給我，上面還叉著木叉。他自己則是隨手抓了另外一半，豪邁地大口撕咬著，配著村子釀好的酒吃下。
會有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吃法，原因在於我那個時代早就已經不吃這種屠殺野生動物的食物，在二十二世紀地球的生態遭到科技進步影響的嚴重迫害，絕大部分的動物都已經絕跡，甚至想要養活寵物都成了一件困難的是，於是人們慢慢製造出可以供給人跟食物一樣營養的藥錠，一天三餐各吃一份就可以填飽肚子又營養充分。但是為了滿足口足之慾，於是又發明了跟真正的食物有相同味道的類食物，只是這些東西完全不需要殺任何動物及植物，完全是程式仿造而成。
所以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前幾天我幾乎都是瞪著食物聽肚子咕嚕咕嚕叫，盤子裡烤的香甜的魚，那大大的眼珠子好像在對我控訴……你殺了我！你殺了我！就是你！就是你殺了我！更別談肉品裡的血腥味更是讓我差點連胃液都吐出來。
只要想到那之前是會動的東西，我就覺得渾身不對勁。雖然我們不會覺得兔子、豬跟我們是同類，但是也差不了多少了。
但是不吃又會餓死，這裡可沒提供我營養藥劑的程式，兩相折衷之下，倒是讓娜娜先想出了辦法，把菜跟肉都切的小小的，混著調味讓他們吃起來完全沒血腥味，然後讓它看起來是一個個可愛的塊狀體，再然後我自我催眠那個是二十六世紀的類食物吃下，除了一開始還是心理作祟覺得反嘔之外，後來還是習慣了。
人，果然在面臨飢餓生死關頭時，會成為一種適應力極強的生物。
吃是可以了，要我去殺跟剝皮………對不起，本少爺承認自己嬌生慣養，沒有自我催吐的習慣。
不過里昂他們似乎一點也不覺得我這種習慣令他們麻煩，反而很樂意地幫我處理好所有問題，而且從不在我面前殺食物。很多次我怕麻煩到他們，因此很仔細去感覺他們的想法，的確是一點不樂意的情緒也沒有。
本來在這方面就不想勤勞的我，自然沒傻的去問為什麼，我只能告訴自己，這個村子裡的人，都純樸善良得不得了。
吃著他遞來的食物，沒有以前吃類食物時細細品嚐的興趣，在還沒想起那曾經是會動的東西時像嚼藥丸一樣很不健康地吞進肚子裡。「我們今天要在哪兒過夜？」我很天真的問，四下張望著看起來不像是有村莊的深山野嶺。
「就在這裡。」皺著眉看我優雅卻快速地吞下食物，本來要遞來給我的根莖類食物又拿回去切得更小了點才拿給我。
「這裡？要是遇到野獸時怎麼辦？」搞不好是報應，因為我吃了會動的東西，所以老天爺決定讓會動的東西吃掉我。
「你忘記你能設結界了嗎？」里昂像看著天真的孩子一樣對我微笑，害我很不好意思。
「忘了。」來這裡不過二十幾天的時間而已，還沒將魔法用成習慣。「呵呵！不過住野外啊！我有好東西。」從小背包裡抽出一跟長棍（我的銀白色小背包是經過設計的空間背包，裡面可以裝進像里昂那麼大的非生物）。
里昂好奇但不驚訝地看著我又開始變「魔術」，將有著細縫的長棍兩端圓球一扭，跟手腕粗的長棍變成八根約拇指粗大的長棍，稍微用力的一甩之後整隻手臂長的棍子變成五倍長，四根組合成大方形，另外四根上往上架成一個四角錐體，正中間一條細線垂著剛剛扭開的圓球，我用力一跳拉下圓球，整個四角錐變成漂亮的拱形，外圍放射出布膜互相連接，將我跟里昂的視線阻斷，我看不見他，他看不見我。
「蘭！」可以聽見他有些緊張的呼喚聲，我打開帳棚的「門」招呼他進來。
裡面挺大的，就像一個小房間一樣，可惜那些笨蛋買的是次等品，要是是我房間的那一組的話，不但可以組合成大一倍的房間，還可以有舒服的床舖躺，當然價錢貴不只一倍就是了。
「你到底還有多少東西可以讓我驚訝？」里昂走進帳棚裡，張望這個一點也不會使他那一身高大的身材太過拘束的帳棚，再看向被我拉下之後自動發光連照明術都不需使用的球體，他嘖嘖有聲的下結論。
我笑了笑沒回答他，在看起來薄可是實際躺起來柔軟舒服的布膜上躺下，心裡想幸好今天是我來到這裡，要是換成你跑到我的世界去的話，光是幫自己把下巴闔上就會用光全身的力氣。
「還可以看星星喔！壓一下那邊的圓球。」我指指剛剛拆下來的另外一顆圓球。
他照我的話輕輕一壓，本來上方深藍近黑的布膜變得透明，可以清楚看見四周的景象，只是吹不到外面的風而已。
握著圓球，里昂在我身邊躺了下來，看他的臉就知道還在為我製造出來的「魔術」感到驚嘆。
可惜這東西雖然好，但是只有兩組是完整的，其他的後來讓里昂又跑了雲峽谷一次撿回來，但是兩端的圓球都掉了，已經沒辦法使用。要是能回到原來的世界，我一定要上訴抗議這東西的不耐用，防風、禦寒、舒適、耐壓又怎樣，上面的圓球掉了就完全不能用了，真的是不良品。
東西是不良品，而我自己似乎也頗有烏鴉嘴的不良天份，正想用魔晶石到外面設結界的時候，就看見地勢稍微高一點的地方出現了像星星的東西。
有一句古諺是怎麼說的，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古諺大讀本註釋：這句話曾經在二十世紀末之後兩百年間被一群沒看過豬走路的世代推翻過）雖然我從來沒在野營的時候遇過難得一見的野生動物，但是還是從平常學的教育裡知道那個向星星的東西其實是一雙雙虎視眈眈的獸眼。
「你待在裡面別出來。」也許是過去獵捕魔獸去魔晶體時養成的本能反應，此刻的里昂就像是一個身兼獵人與戰士的巨人一樣，高大強健的身體卻有著風一樣的速度，矯健地離開帳棚護衛在門口的位置，熟練地展開手裡的能量劍警戒地等待身型模糊難辨的獸類慢慢靠近。
村長跟我說一個成功的戰士，必須能與自己的武器合為一體。里昂喜歡我給他的劍，在我休息的時間裡他一個人不眠不休的練習，加上自身優越的劍士本能，在短短的時間裡，他已經完全熟悉怎麼讓手中的武器發揮最大的力量。
我不善武技，連攻擊魔法都停留在三歲小孩的程度，但是只要是有自覺的人，就不會讓自己的朋友一個人對抗敵人，使自己永遠成為只能被守護的一方。
伸手向前，凝聚目前身體所能達到最高的魔力。「水的精靈，請回應我的呼喚，將足以滴水穿石的強韌隨著我的意志加持在吾友的體魄，不絕之力！」隨著抑揚頓挫的咒語，將我現在所知道的最高加持魔法灌注在里昂身上，使他的持久力可以增加一倍以上，這是面對多數敵人時可以使用的魔法之一。
我看過里昂的武技，對於連強悍的魔獸都能自在發揮實力的他來說，在面對眼前成群的狼群時需要的不是防禦，而是持久力。
在我施予魔法的期間裡，剛剛還看不清楚的野獸已經往前邁進，可以看出是成群的狼，這在這種夏日獵物仍多的時刻，是一種奇特的情況。
狼是孤獨的動物，除了在冬季缺乏食物需要成群獵捕大型動物時，其他的時候都該是三三兩兩或是單獨的才是，像這麼大的一群讓我跟里昂心裡同時感到奇怪。
尤其是里昂，他比我瞭解飛翔大陸上的生物型態，因此在黑暗中仍可以清楚瞧見的一雙大眼，除了注意著隨時都有可能進攻的狼群之外，還搜索著讓這一大群狼聚集在一起的原因。
「里昂，那裡，靠那一塊大岩石的地方。」亞列族的幻瞳並不受到夜晚來臨的影響，只要有光線，就可以將四周的景物看得清楚，即使那一塊大岩石離我們有一段距離。
里昂瞇了瞇眼，還沒看清我說的地方，剛剛還在觀察我們的狼群已經往前撲了上來。
為了能快速揮動，放棄習慣的大劍模式，把能量劍幻化成中長細劍的里昂，在眼睛也無法跟上的速度下一個側身迴轉帶動手中的細劍，從我的眼裡看來，一瞬間出現了兩道帶紅芒的圓弧，以最短的距離，最簡單的招式把離身體還有一段距離的三匹狼瞬間劈成兩半。
我就說過能量劍的威力是很驚人的，由於太過於銳利，屍首分離的那一刻還不見鮮血噴灑，直到狼屍首分離，裡面的內臟隨重力跌落體外時，在月夜下猶如黑血一般的液體才濺灑而出。
看到眼前的景象，本能地踏回帳棚裡，深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股啟用器將另外一把能量劍帶在手上重新跑出帳外。我不是什麼好人，但絕對不會是放朋友一個人出生入死自己躲在一邊的那種爛人。
不過是一個入帳出帳的動作而已，外頭的地上又多了好幾匹狼屍，連空氣中都可以清楚聞到做噁的血腥味。
「蘭，回帳裡去！」瞧見我完全踏出帳外，里昂的眼裡充滿擔心，連吩咐都帶上了點怒氣。
「放心，我可以保護我自己的。」我還不至於太過自不量力，有能量服的防禦，儘管我的武技再差，至少死不了。
一個念動，身上被里昂笑說是女祭司服的白色長袍變成了深藍近黑的緊身戰鬥服，怕被狼爪傷到我的臉，乾脆連臉上都加了彷彿古代義大利嘉年華會的優美面具。
真是悲慘，連這種緊急時刻我的亞列族血統依然擺脫不了愛美的天性，連我自己都覺得無藥可救。
嘆了一口氣，能量劍都還沒發出，就被一隻狼咬上了右腿，雖然能量服的防禦傷不了身體，可是還是很痛，等一下一定瘀血了，咬的這麼重。
「蘭！」一個怒吼，又是兩隻會動的東西魂歸西天。
「我沒事。」一邊吼，一邊仗著有能量服的幫助不會受到撕裂傷，乾脆閉上眼睛亂殺一通，假裝閉上眼睛，自己就沒殺掉半隻會動的東西，反正我的劍術之悽慘，閉上眼睛打都比張著眼睛打來得強，因為閉著眼睛比較不會嚇到腿軟。
不過，痛死了，咬著腿的那隻狼不曉得被我砍了沒，隔著一層衣服我還是可以感覺到那張嘴巴緊緊咬著不放，痛死了！
然後接著又是手臂一痛。
啊！痛死了！痛死了！
眼睛不由地張開，就看見噁心滿是獠牙的大嘴咬到的地方正好是手臂內側肉最嫩的地方，還在跟那隻死咬著我不放的臭狼大眼瞪小眼時，里昂已經結束了他那一頭的大戰，狼群似乎看我比較好欺負，全都圍到了我這邊來，這時候我也看見自己剛剛亂劈一通還真切割掉不少惡狼的身體。。
連點聲音都沒發出，剛剛還咬著我手臂的惡狼已經被分成兩半，一堆反胃的東西全往我身上噴。
「蘭，傷的重不重？」里昂走過來把還掛在我手臂上的頭給扔遠，好不容易清出一個範圍之後用了階的連環火球術把那些狼群送回老家。
狼群之前就已經被殺的傷亡慘重，被火球這麼一轟，最後一點戰鬥意識都不存，一陣狼嚎，剩下的狼群如來時一般突然又一下子消失在我們眼前。
「沒事吧？」替我撥開小腿上早就已經被我破腦的狼首，確定我身上沒有半點傷痕之後，他還是無法免去擔心的問。
我瞪著他的眼。
「有事。」而且是非常嚴重的事情。
「那裡？你哪裡受傷了？」聽我這麼說，又趕緊上下左右檢查我是不是哪裡受了看不出來的傷。
「我們……可不可以快點離開這裡？」僵著聲音，我咬牙的問。
里昂愣了一下，馬上就反應過來我話裡的意思，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噁～～～～～～」終於忍不住噁心，原地就吐了起來，偏偏老天爺就是喜歡跟我過不去，才剛吐出一口之前吃的東西，眼睛就看見吐出來的穢物落在血肉模糊的……內臟肉塊上…都是我剛剛殺的……
我…完全不用考慮…轉個身換邊………
「噁～～～」
「啊！你怎麼吐在我身上！」里昂的吼聲比剛剛的狼嚎還要驚人，裡面還夾雜著我的嘔吐聲。
離開村子的第一夜。
真是他媽的有夠狼狽！

引自聿暘‧另一種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