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氣嘟嘟的小女生送去課輔班後,陸羽拎著剩的二人到附近的速食店裡頭,點了些餐坐下來。李雅樹看來有些彆扭,也有點不相信眼前的陸羽和白鷲。
「你不要那麼緊張嘛,薯條都要涼掉了。」
這樣講著,李雅樹才在他的催促下吃了點東西,但很快又縮手了。
唔、不過陸羽回頭過來看看自己和白鷲的樣子,抬著一盆百合花四處遊蕩的陌生人,和路邊的小學生搭訕……的確是蠻可疑的。苦笑了一下,他的確有事想要問李雅樹,不過陪他吃吃東西倒也挺好。
仔細看看,李雅樹的表情雖然很糟,但更糟的應該是他的臉色;就算沒有半點靈感也看得出,李雅樹眼角底下的黑眼圈,還有制服皺巴巴的痕跡;看來弟弟住院的事情,肯定讓他相當的疲憊;不光是他自己很累,他的父母肯定也沒時間照顧他吧。
家裡遭逢不幸,真的很辛苦。陸羽還沒見過李家人,今天這麼巧居然就在這裡遇見了;不過這倒也好,抓緊這個機會,陸羽也想趁機多問點事情。
「你怎麼沒去上學啊,我等等送你回家吧。」
「不、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
「哈哈,我不會和你爸媽說的啦,你放心好了。他們最近應該已經很累了吧。」
聽見陸羽這麼說,李雅樹低著頭不說話了;似乎有些什麼想說話,但他不說。
「剛好碰到你,我想問你一件事情,你看這張地圖。」拿出表哥給自己的地圖,遞給李雅樹看,陸羽指著有劃線的地方。
「你知不知道,你弟弟平常會不會在這附近玩?有沒有特別會停留的地方?」
「你問這個做什麼?」
「這個嘛,」總不能和李雅樹說,他們在找他弟弟的靈魂吧?聽起來真像神棍……於是不得已經,陸羽只好轉轉方向反問「那你又在這邊走來走去做什麼?要去哪裡玩嗎?」
這下子李雅樹撇過頭,更不說話了。真是失策;陸羽原本想試著從這張地圖中找出一些端倪的,不過看到李雅樹的樣子,似乎是沒望了。只是沒想到,勉強擠出微笑的陸羽正要放棄的時候,李雅樹開口了。
「沒用的,你不用找那種地方,我弟弟不在那裡。」
他這麼沮喪的說道,眼眶有些微微的泛紅。
「你說你弟弟不在那裡……」
過了二秒才領會過來李雅樹的意思,難道、李雅樹知道這張地圖上的線條,是什麼意思?
這沒可能呀!表哥不可能和李雅樹說過這件事情的,就連陸羽自己也才剛剛知道,難道……。
驚訝的望向李雅樹,果然,如同陸羽的直覺所猜測到的,其實李雅樹的哥哥,也是個靈感很強的孩子。
他一看見那張地圖,就曉得陸羽在找他弟弟的靈魂;只因為翹課在外游蕩的他,現在所做的事情,和陸羽相同。
他也在找李雅良──也就是他弟弟的靈魂。
「我以前一直以為你們是只是神棍……原來你們不是……」李雅樹小聲的說道,表情還帶了點不甘願的樣子。
「當然啦,原來你一直以為我們是假的噢。」
可惜這行裡頭的神棍,市佔率可是超過百分之九十九的,會讓他這樣想也是無可厚非。再說表哥神經病的模樣,也讓人不自覺的不想相信吧。
不過既然知道李雅樹也看得見,那事情就好辦多了。李雅樹之前一直把表哥當成是神棍,完全不信任他,因此什麼話都沒有和他說,就自己去找雅良的靈魂;其實他一直都知道,雅良的靈魂已經不見了。
至於為什麼不見,他倒是很肯定的說,絕對是和那棵老榕樹有關。
「一定是那傢伙害我弟弟的。」他很肯定的這麼講「是那棵樹把我弟給拐走了。」
「我不懂耶,為什麼你說那位樹公……。」
「他會變成小孩子的模樣──我有見過。我之前就叫我弟不要和他在一起玩,可是他還是會偷偷跑過去;結果出事了吧……真可惡。」
「你可以從頭講給我聽嗎?」
看著陸羽是真心的想要知道,完全沒有要嘲笑自己的意思,李雅樹也才放心的繼續說了。
原來那位樹公,已經修行到了可以化為人身出現的程度,由於這是小學的關係,因此他仿傚孩子們的模樣,變成了小男孩的樣子,時常偷偷的混入孩子之中,和他們一起玩。
不是常常有那種鬼故事──三五個人聚在一起,也許是點名、也許是分東西,不管怎麼數就是多一個人頭出來的故事?變成孩子跑出來玩的樹公,就常常惹出這樣的事情。後來雅良把樹公給找了出來,還和他成了好朋友。
當哥哥的雅樹,靈感沒有弟弟那麼的強,甚至只看得到一些非常明顯的東西,自己對於弟弟的舉動感到相當的防備,他一直要弟弟別和來路不明的傢伙一直玩,不過弟弟怎麼也講不聽。
而那二個工人死在工地裡之後,雅樹更是嚴聲喝斥弟弟,要他不准接近老榕樹,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雅樹一看就曉得,弟弟之所以會昏迷不醒,是因為靈魂已經不見了;究竟去了哪裡?他不知道,他走遍了弟弟生前所有可能會去的地方,還是一樣找不到人。現在要他乖乖坐在教室裡上課,他實在是辦不到,只好瞞著家人逃課,繼續在四周圍晃蕩,希望要是運氣好的話,可以找回弟弟。
「他才唸一年級……」
做為哥哥的懊惱,全寫在雅樹的臉上。不過雅樹的這番話聽在陸羽耳中,的確是非常不得了的線索;這些全是表哥之前所不曉得的事情,如果能告訴表哥,一定會有很大的幫助!
「你不要擔心,我會回去告訴姜先生的,就交給他吧;如果你還想到些什麼別的線索,就打電話來給我?」
李雅樹點點頭,收了下陸羽寫給他的手機號碼。之後陸羽小心的將李雅樹給送上公車,望著通往李雅樹家裡的公車走遠之後,陸羽才小心的捧著那盆尊貴的百合花、坐計程車回家。
坐在車上時,陸羽忽然發現,白鷲的手上還抱著表哥交給他的那一個小包。
「白鷲,那一袋東西到底是什麼,會重嘛?」陸羽看著白鷲很專心的抱著那個袋子,不禁這麼問道。但再重也不會比自己抱著的百合花重吧?
白鷲搖搖頭,似乎是在說不會重。
「不會重就好。」有點好奇那袋子裡裝的究竟是什麼東西,但那是表哥託付的東西,擅自打開實在是太不禮貌。
抱著表哥的百合花回到家,陸羽的爸媽都嚇了一跳。會把式神交給別人本來就是件嚴重的事情,更何況是那個把式神當成妻女似愛護的姜子甫。陸羽的爸爸趕緊清出了一個乾淨向光的地方,擺上桌子和漂亮的桌巾,好好的恭候這兩朵百合花的大駕。
「這……小羽啊,你把別人的式神帶回來,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啊。你要好好的看好她們,直到你表哥來取回去,知道嘛?」
「我知道啦……他說他一下子就會來拿回去啦。」
「為什麼他會把式神交給你呢?」
陸羽爸媽不解的繼續質問,於是陸羽只好把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一的和爸媽從頭說明。
「……所以他就把式神交給我囉,他還說等一下會打電話來。對了對了,他還交給白鷲一包東西,不過我想應該不重要啦。」
「那就好,既然如此你就好好的等表哥的電話吧。手機有充電嗎?」
陸羽的爸媽總算鬆了一口氣,並把家裡的老鷹與燕子趕到一邊,不准這兩隻可能會啄花苞來吃的傢伙靠近百合花。陸瑕倒是愣愣的問起百合花需不需要澆水之類的事情,結果大家都不知道百合花究竟要不要澆水。
「這雖然是百合,但畢竟是式神吧?我想不用澆水……。」
「可是小燕不吃飯也會喊餓的。」
「沒人能和這兩朵花說話啊,真是糟糕。沒關係,子甫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這兩朵花是他的心頭肉啊。」
但儘管陸家這麼討論著,還叫陸羽不准睡覺、要待在客廳裡等著表哥的電話;但和白鷲一起昏昏沉沉的窩在客廳沙發上直到凌晨,表哥卻都沒有打電話過來。
打回去表哥的手機,全都是現在無法接聽的語音。
直到陸羽第二天下課回家,表哥仍舊沒有連絡。
「子甫不會是遇到什麼意外了吧?」終於,覺得不太對勁的陸羽媽,撥下了表哥家的電話。
但之後整整二天,表哥都毫無音訊。雖然陸家人立即將這件事上報老家,還動員了政商界的關係、自己人也出來搜索,但姜子甫就像憑空蒸發了那樣的不見人影。
最後一個拍到表哥身影的,是超商轉角的一個小監視器;表哥轉身走路一旁的死巷之中後便沒有再出來了。
姜子甫就這樣憑空蒸發了。
雖然有著陸羽的證詞──說他去追蹤一個感覺很奇怪的黑髮男子,但這線索未免太過於籠統,滿街上都是黑髮的年輕男子來來去去,再說同一條路上每天會經過的大多是相同的人,根本無從比對起。
如今也只能朝著「類似人型式神」這一個關鍵詞下去找;但如果是老家未發現的式神那倒還好,陸家擔心的是,姜子甫遇上的也許是更厲害的腳色。
像是千年狐妖、貓精,靈怪之類修行到足以幻化為人型的妖怪們,這類仙怪的個性都相當無常反覆。雖然幻化為人的模樣卻沒有半點人的心思,只喜歡隨著自己的意思遊戲人間。
這應該就是表哥口中所說「十分嚴重」的事情;假使這附近來了一位千年老妖劃地為王,那周圍擁有式神的族人都必須迅速的遷離,以免遭到不測──那些妖怪們似乎覺得式神是種有趣的東西,有時還會口耳相傳,鬧著有趣時抓幾個族人去玩玩。
如果表哥遇到的是如此的大妖,恐怕現在已經兇多吉少。但表哥委託給陸羽的式神現在還好好的,就表示表哥現在至少還活著;因為式神的生命和式主是相連結的,式神隨著式主的成年而誕生,也隨著式主的死亡而逝去。
只不過那二朵原本嬌艷水嫩的百合花,盡管都澆了水,卻還是一副要乾枯的模樣。望著十分憔悴的兩朵百合花,陸羽也緊張的吃不好睡不著;表哥的姑姑和叔叔都趕到台北來處理相關的事宜,但他們沒有帶走表哥的式神,因為他們認為這式神是子甫託付給陸羽的,既然如此就該好好的信任陸羽、由他來保管。
替白鷲剝著茶葉蛋的蛋殼、再丟給他吃;已經守在百合花旁整整二天的陸羽,百般無奈之下也只能不停的教著白鷲寫字。人命關天,上課這種事也就次要了,唉,原本很順利的還打聽到了一些消息,還想要和表哥邀功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如今也只能希望表哥趕快回來了。
「白鷲,這個字是石部不是口部……你再寫一次。」
接過練習本,白鷲一個一個看過陸羽替自己圈起來的錯字,然後在計算紙上重新練習一遍。
白鷲的字雖然還歪歪扭扭的寫得很醜,但一如他學習其他事物的快速一樣,寫字這點他也學得非常的快。
現在經過整整二日的特訓,他已經進步到可以拿著小本子寫出句子給陸羽看了,能夠和陸羽好好的溝通談話,整個人看起來也開心了許多,不時的會露出迷死人的滿足笑容。
『小羽我還要一個。』
白鷲非常開心的拿著簽字筆寫字,陸羽疲倦的說著好好好、然後再剝了一個茶葉蛋給他吃。今天的陸羽已經管不了人一天可以吃幾個蛋了……想到表哥,他就心煩的不得了。
『小羽不要生氣,臉都……。』
他想寫的好像是『臉都皺起來了』。但不會寫皺這個字,只好畫上一堆扭來扭去的曲線,那堆曲線長的還真的很像陸羽皺成一團的眉頭。
「我沒有生氣啦,只是很煩。」
怎麼會不心煩,好好的和自己一起出門的表哥居然失蹤,居然會有這麼衰的事情;萬一表哥真的出了什麼意外該怎麼辦吶。之前做到一半的工作、不知道是換誰在接手……?
那個孩子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李雅樹又一直說沒事。除了表哥以外沒人可以和那兩朵百合花說話,所以百合花那天究竟有沒有感應到些什麼,成了謎題,但陸羽相信李雅樹所講的,他弟弟不在那附近。
「那究竟是去哪裡了……」
『有、有。』白鷲聽著陸羽的喃喃自語,趕忙在筆記上寫上有字,提醒他媽媽說過、表哥的工作已經有人去接手了。
「我知道,我擔心嘛!」知道白鷲同樣也是在擔心自己,陸羽忽然覺得還好自己的身旁有白鷲在──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幸好有他在,身邊多一個可以說話的人。
要不然一定會煩悶至死的。白鷲照舊的伸手抱住陸羽,不管陸羽是不是鬱卒的想要咬他的肩膀;沒隔多久陸羽抬起頭來,像是決定好了什麼似的說道。
「白鷲,我們去看那個孩子好不好?」陸羽的表情一轉為認真。「好、我們出發吧!你快去換衣服──!」
將還在發愣的白鷲推進房間,陸羽抓過了背包,整理的卻不是平日出門會帶的雜物,反而是貼身衣物和充電器、存款簿。
引自《純情式神飼養法》
- Jun 28 Sat 2008 00:48
↙【鶇 】《純情式神飼養法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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